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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桶里那团碎纸有点眼熟。我蹲在地上,手指在冰凉的塑料桶里扒拉。酸奶盒,苹果核,几团揉皱的纸巾。最底下,那几片边缘毛糙的打印纸,被染上了一点可疑的褐色酱汁。是林晚照昨天撕的。她说那是废稿,写崩了,气得不行。我没扔。我粘起来了。手指沾了点黏糊糊的酱汁,也顾不上。我把那几片更大的碎纸小心地抽出来,铺在光洁的地砖上。客厅只开了壁灯,光线有点暗。我眯起眼,辨认那些重新拼凑的文字。一行字跳进我眼里。“喻清欢,女配。性格:愚蠢,善妒,恋爱脑。痴缠男主江屿白,多次陷害女主林晚照未遂。结局:身败名裂,精神崩溃,于雨夜车祸身亡。”我的名字。喻清欢。后面跟着的形容词,每一个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清欢?你蹲那儿干嘛呢?”林晚照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她趿拉着毛绒拖鞋,揉着眼睛走过来,“找什么呢?”我猛地抬起头。客厅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穿着我送她的真丝睡裙,头发有点乱,表情是恰到好处的迷糊和关心。多么无辜的一张脸。“没什么,”我把手里那片写着“车祸身亡”的纸片用力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扔了包零食,想看看过期没。”“哦,”她打了个哈欠,没在意,“垃圾桶脏死了,别翻了。饿不饿?我叫个外卖?想吃小龙虾还是烧烤?”我看着她走近,那张清纯无害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破毫的破绽。就在昨天,她还抱着我的手臂,蹭着我的肩膀,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欢欢,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最好的姐妹。在她亲手写下的“剧本”里,我会因为痴恋她暗恋的学长江屿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最后死在一个冰冷的雨夜。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了。我慢慢站起来,腿有点麻。攥着纸片的手藏在身后。“晚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有点哑,“你昨天撕的那个稿子……到底写的什么?”林晚照的脚步顿了一下。极其细微的一下。她的眼神似乎在我脸上飞快地扫过,然后弯起眼睛,笑得毫无阴霾:“哎呀,别提啦!一个校园霸凌题材的,写得太压抑了,越写越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撕了。垃圾情绪得及时清理嘛。”她走过来,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沙发那边带,“还是看看外卖吧,或者我们出去吃?我知道新开的那家火锅……”她的身体靠着我,温热柔软。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糖。可我只觉得冷。彻骨的冷。林晚照是我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姐妹。住同一条巷子,上同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最后还考进了同一所大学。用我妈的话说,我俩是长在一根藤上的瓜。她是那种天生自带光环的。从小漂亮,成绩好,性格开朗,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我呢,普普通通,顶多算个清秀,成绩中不溜秋,性格还有点闷。但我从没嫉妒过她。真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心实意地为她的每一次成功高兴。直到最近几个月。一些极其微妙的“巧合”,像细小的冰渣,开始在我心里堆积。先是江屿白。他是我们系公认的男神,家境优渥,长相清俊,成绩拔尖。大一刚开学那会儿,社团招新,他作为辩论社社长发言,气场强大,逻辑清晰。我当时就站在林晚照旁边,能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然发亮的眼神。她小声跟我说:“欢欢,他好帅。”我知道,她对江屿白一见钟情了。这很正常。喜欢江屿白的女生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不正常的是,林晚照笃定地对我说:“欢欢,他最后肯定会和我在一起。”那语气,不是憧憬,不是期盼,而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我当时只当她是太自信了。紧接着,发生了几件小事。一次小组作业,自由组队。林晚照拉着我和另外两个男生组了队。其中一个叫张磊的,有点小心思,总想往林晚照身边凑。有天晚上,张磊在群里发了个链接,说是个学习资料包。林晚照私下提醒我:“别点开那个链接,是带木马的盗号网站。张磊这人手脚不干净。”我半信半疑。结果第二天,隔壁班就传出消息,有个女生点了张磊发的链接,QQ号被盗了,还被发了好多骚扰信息。张磊被辅导员叫去谈话,后来小组作业也没再出现。林晚照像没事人一样,只是淡淡说了句:“看吧,我说了他人不行。”我当时后背有点发凉。张磊手脚不干净?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林晚照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一次,系里组织去郊区一个生态园参观。自由活动时间,林晚照拉着我去一片竹林。她说:“这边风景好,拍照好看。”结果刚走进去没多远,就听见前面传来争执声。走近一看,是系里一个平时很温顺的女生,正被一个穿着工作服、满脸凶相的男人堵在角落里,那男人嘴里不干不净,手还试图去拉女生。林晚照立刻冲上去,大声呵斥,还直接报了警。事后,女生哭得稀里哗啦,说那个男的是园里的临时工,之前就骚扰过别人,但没证据。警察来了,调了监控,果然那人有前科。回程的大巴上,那女生一直拉着林晚照的手道谢。林晚照安慰她,又对我说:“欢欢,下次别一个人往偏僻地方走,不安全。”我看着她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心里那点凉意更重了。她怎么知道那片竹林当时会有事?类似的小事,一件接一件。有时是提前避开一场突发的暴雨(她出门前非要带伞),有时是“随口”提醒我某个老师喜欢布置哪类题目(结果考试真考了),甚至包括她精准预言了学校后街那家我最爱的奶茶店会在下个月倒闭(一个月后,那家店真的贴出了转让告示)。我试探着问过她:“晚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每次都笑得一脸无辜,带着点小得意:“女人的直觉嘛!而且我观察力强呀!”她还会捏捏我的脸,“怎么,羡慕啦?羡慕也没用,这是天赋!”她的解释合情合理。那些“预言”也并非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生活中的小波折和小机会。我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敏感,想太多了。也许林晚照就是运气好,直觉准?直到昨晚。我们俩在宿舍,她笔记本开着,在写东西。我凑过去看,她立刻啪地合上了屏幕,动作快得有点过火。“写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我随口问。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撇嘴抱怨:“别提了!一个小说大纲!气死我了!本来构思挺好的,结果写着写着,女配突然不受控制,乱加戏,把整个情节都带崩了!”她越说越气,拿起桌上一叠打印纸,“看着就烦!”刺啦——!她发泄似的,把那叠纸撕成了几片,揉成一团,狠狠扔进了桌边的垃圾桶。“不写了!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她气呼呼地说完,就跑去洗澡了。垃圾桶里那团纸。印着小说大纲的纸。我蹲在客厅冰凉的地砖上,手指还残留着垃圾桶里的湿黏感。林晚照靠在我身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兴致勃勃的脸。“欢欢,你看这家酸菜鱼怎么样?评分好高!还是你想吃烤肉?或者……”她歪着头,一脸“我懂你”的表情,“那家新开的芋泥甜品店?”往常,我会立刻被她的提议吸引,兴致勃勃地一起选。但此刻,胃里像塞了一块沉重的冰,又冷又硬,顶得我一阵阵恶心。“都行。”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定吧。”林晚照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她沉浸在自己“掌控一切”的安全感里。“那就酸菜鱼吧!我知道有家超正宗!”她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下单,“半小时送到!我先去换衣服!”她哼着歌蹦蹦跳跳回了卧室。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地砖上,那几片被我匆忙用脚踩住、边缘沾着酱汁的碎纸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地撞,咚咚咚,震得耳膜发麻。愚蠢。善妒。恋爱脑。车祸身亡。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疯狂盘旋,像一群嗡嗡作响的毒蜂。不是巧合。之前所有的“直觉”、“观察力强”、“运气好”,在这一刻都找到了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唯一能解释通的答案。林晚照,她知道“情节”。因为她是写剧本的人。她是那个穿书而来的“女主”。而我,喻清欢,是她笔下那个注定凄惨退场的恶毒女配。那个会为了男主江屿白发疯,会不择手段陷害她,最终走向毁灭的……蠢货。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凭什么?!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一个所谓的“大纲”框定命运?凭什么在她轻描淡写的设定里,我就要变成一个面目可憎、死无葬身之地的丑角?就因为她是“女主”?卧室门开了。林晚照换了条漂亮的连衣裙走出来,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整理头发,语气轻快:“欢欢,你看我穿这个行吗?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新上了个喜剧片……”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去。不能冲动。撕破脸毫无意义,只会打草惊蛇。那张“结局”的纸片还在我脚底踩着。“好看。”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不过……我头有点疼,吃完饭想回来躺会儿,电影下次吧?”林晚照转过头,审视地看了我两秒。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般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快得像是错觉。随即她又换上关切:“头疼?是不是吹风了?快别站着了,等会儿吃点热的暖暖胃。”她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力道很亲昵。我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像走在一条看不见的钢丝上。表面上,我和林晚照依旧是形影不离的好闺蜜。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亲亲热热。暗地里,我成了最敏锐的观察者,最警惕的哨兵。我开始留意林晚照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江学长今天穿那件灰色卫衣真好看。”食堂里,她咬着筷子,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独自用餐的江屿白。语气是少女的羞涩憧憬。我低头扒饭,嗯了一声。心里却在冷笑。她当然知道好看。她设计的。“唉,下周三那个讲座,听说请来的专家脾气特别差,提问环节专挑刺儿。”她“好心”提醒我们宿舍另一个女生王琳。王琳脸一白:“啊?真的假的?”“我学姐说的。”林晚照一脸笃定,“你最好别提问了。”结果讲座当天,提问环节,系里一个平时很活跃的男生问了几个问题,果然被那位专家毫不留情地批驳得面红耳赤,场面一度尴尬。王琳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对林晚照投去感激的眼神。我看着这一切,手脚冰凉。她又在精准地“预言”,精准地“规避风险”。这些信息,她究竟从哪里得来的?更让我心惊的是她对江屿白的“了解”。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外面下起了大雨。很多人没带伞,挤在活动室门口。江屿白也在其中。“江学长,你用我的伞吧!我和欢欢挤一把就行!”林晚照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伞递过去,笑容甜美,不容拒绝。江屿白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接受陌生女生的好意,礼貌地婉拒:“不用麻烦,我等雨小点……”“拿着吧!”林晚照直接把伞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坚持,“我们宿舍近,挤挤就到了!学长你住得远,淋湿了多不好!”她转头对我使眼色,“对吧欢欢?”我只能僵硬地点头:“……对。”江屿白握着伞,看着林晚照那张灿烂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脸,最终没再推辞,低声道了谢,撑开伞走进了雨幕。“搞定!”林晚照看着他的背影,得意地冲我眨眨眼,小声说,“看吧,他就吃这套。表面冷,其实心挺软的,最扛不住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那语气,熟稔得像在点评一件她精心把玩过的物品。带着一种掌控者的笃定和……施舍。我看着她脸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胃里再次翻江倒海。她不是在接近江屿白,她是在按照剧本,一步步“收服”他。江屿白在她眼里,或许也只是一个需要攻略的、属性固定的“角色”?而我,这个“恶毒女配”,就是她用来彰显自己善良无辜、衬托男主专情的工具?那个“车祸身亡”的结局,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寒光凛冽。不行。我绝不能坐以待毙。但反抗,谈何容易?我拿什么去对抗一个手握“剧本”的人?她的每一次“先知”,都让我像个可笑的瞎子,在既定的轨道上挣扎。我需要证据。能真正撕破她伪装的证据。垃圾桶里那点碎纸片,太单薄了。机会来得比预想的快。系里要搞个大型的联谊晚会,由学生会牵头。江屿白作为学生会副主席,自然要负责组织。林晚照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也挤进了策划组,美其名曰“帮忙”。晚会前一周,策划组在活动室开碰头会。林晚照拉着我一起去,说人手不够,让我去帮忙打杂。活动室里堆满了各种道具和装饰材料,显得有些杂乱。几个人正围着桌子讨论节目流程,江屿白也在,他低着头,用笔在流程单上快速勾画着什么,侧脸线条有些冷峻。林晚照凑在他旁边,小声说着什么,两人离得很近。我抱着一摞刚打印好的座位表,找了个角落放下。眼角余光瞥见林晚照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双肩包。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粉色的保温杯和笔记本一角。那笔记本……很眼熟。她经常抱着敲字。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冒了出来。趁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没人注意角落。我装作整理那摞座位表,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椅子那边挪了挪。手指有些发颤,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冲动,飞快地探进她敞开的背包,指尖触到了那个硬壳笔记本。抽出来!我屏住呼吸,迅速将本子抽出一小半,另一只手已经摸出手机。就在这时——“喻清欢,那边的灯光线路图呢?”一个策划组的同学突然抬头喊我。我吓得魂飞魄散,手猛地一抖!刚抽出一半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旁边一个装满亮片的盒子被我胳膊肘一带,哗啦一下倾翻,五颜六色的塑料亮片瞬间泼洒出来,像一场突兀的彩色雪崩,盖住了地上的笔记本,也溅到了旁边几人的脚上。“啊呀!”有人惊呼。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完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想把笔记本从亮片堆里扒拉出来,手指抖得厉害。“怎么回事?”江屿白皱眉看过来,语气带着被打断的不悦。林晚照也立刻走了过来,她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惊愕,随即被浓浓的关切取代:“欢欢!你没事吧?吓我一跳!”她弯腰,动作比我快得多,一把就从亮片堆里捞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还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亮片。“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倒了亮片盒。”她对着江屿白和其他人解释,语气轻松,然后转向我,带着点嗔怪,“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幸好笔记本没摔坏。”她冲我笑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和警告。我看着她紧紧护在怀里的笔记本,心沉到了谷底。“行了,下次小心点。”江屿白淡淡说了一句,显然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继续讨论去了。林晚照把笔记本塞回包里,拉好拉链,然后才蹲下来,和我一起收拾满地狼藉的亮片。她的动作很轻柔,凑近我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欢欢,我的东西……别乱动。好奇心太重,有时候会惹麻烦的。”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拂过。但我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在警告我。晚会筹备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忙碌反而成了一种掩护。林晚照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江屿白接触的机会也更多了。她显得容光焕发,像一株吸足了阳光雨露的植物,蓬勃生长。我则变得异常沉默。那个未遂的偷拍行动像一根刺,卡在我喉咙里。林晚照的警告犹在耳边。我知道她起了疑心,但表面上,她对我依旧“姐妹情深”,甚至更加“体贴”。“欢欢,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她递给我一杯热牛奶,眼神温柔,“别太拼了,晚会那些杂活交给别人就行。”“还好。”我接过牛奶,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手心,却暖不了心。我看着她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破绽,“就是……有点烦心事。”“烦心?什么事?”她立刻追问,身体前倾,一副要为我分忧解难的姿态。“也没什么,”我垂下眼,盯着杯子里晃动的奶液,“就是觉得……有些事,好像怎么努力都没用。”我刻意放慢语速,带着点试探的迷茫,“比如……一些注定好的东西。”林晚照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非常非常细微的变化。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极小的石子,瞬间又恢复了无痕。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安抚:“欢欢,别想那么多。 命运这东西吧,有时候确实挺奇妙的。该是你的,跑不掉;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用。顺其自然就好,别钻牛角尖。”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柔了些,“相信我,有些路,走错了方向,会很痛的。”顺其自然?相信她?这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她在告诉我,别反抗,别试图改变“情节”,否则会像大纲里写的那样“下场凄惨”!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我用力捏紧了纸杯,滚烫的牛奶溢出来一点,烫得我指尖一缩。“是啊,”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有些路,走错了,是会痛。但万一是别人硬把你推上那条错路呢?”林晚照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那点伪装的温柔也褪去几分,露出底下冰冷的底色。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空气凝固了几秒。“晚会快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她率先移开目光,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的轻快,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锋芒对峙从未发生。我看着她走向门口的背影,纤细,优雅,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那股寒意更深了。她比我想象的更冷静,也更难对付。联谊晚会如期举行。大礼堂被装饰得流光溢彩,人声鼎沸。林晚照作为策划组成员,忙前忙后,像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尤其在江屿白身边出现的频率极高。我坐在观众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像个局外人。台上灯光变幻,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但我只觉得吵闹。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林晚照的身影,看着她如何“不经意”地帮江屿白整理被道具钩住的衣角,如何“刚好”在他口渴时递上一瓶水,如何在别人向他请教问题时,恰到好处地补充一个关键细节,赢得他赞许的目光……一切都在按她的“剧本”走。流畅,自然,水到渠成。而我,那个本该在此时因嫉妒而“愚蠢”地跳出来破坏气氛的“恶毒女配”,只能像个阴暗角落里的霉菌,沉默地看着。晚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宣布进入互动游戏环节,需要观众自愿上台参与。江屿白作为负责人,亲自上台主持。“有哪位同学愿意上来试试?很简单的默契小游戏哦!”江屿白拿着话筒,目光扫过台下。林晚照就站在舞台侧幕条边,笑盈盈地看着他。就在这时,我旁边一个女生猛地戳了戳我:“清欢!快看群!”我一愣,拿出手机。班级群里炸开了锅。有人发了几张照片,是校论坛一个匿名帖子的截图。帖子标题触目惊心:【深扒“女神”林晚照!伪造身份,心机上位,脚踏多条船?】点开截图。第一张照片,是林晚照和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合影,背景像是一个高档餐厅包间,男人穿着考究,林晚照笑靥如花地靠在他身边,姿态亲昵。帖子文字直指这男人是某地产老总,林晚照靠“特殊关系”才拿到奖学金和诸多机会。第二张照片,是林晚照和另一个年轻男生在图书馆靠得很近说话的照片,角度刁钻,显得十分暧昧。文字称这是外校某富二代,林晚照同时吊着多个男生。第三张照片,竟然是今天下午在后台抓拍的!照片里,林晚照正把一瓶水递给江屿白,但拍摄角度刻意选在了她微微侧身、胸口衣领稍低的一瞬,加上灯光效果,画面显得极其暧昧,甚至有些不堪入目!配文更是恶毒:【清纯女神?不过是在学生会主席面前卖弄风骚罢了!看看这眼神,这姿势!江主席,小心被当跳板哦!】帖子发布才几分钟,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各种震惊、质疑、鄙夷、幸灾乐祸的评论疯狂刷屏。林晚照的名字瞬间被顶上了风口浪尖。我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这照片!这角度!这恶毒的揣测!是谁干的?!下意识地,我猛地抬头看向舞台侧幕条边的林晚照。她正低头看着手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灯光打在她脸上,一片惨白。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在微微发抖。她看到了。江屿白站在台上,显然也察觉到了台下的骚动和异样目光,但他不明所以,还在维持秩序:“大家安静一下,我们……”“不是真的!”一个尖锐、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猛地响起,压过了全场嗡嗡的议论声。是林晚照!她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不管不顾地冲上了舞台,一把夺过江屿白手里的话筒!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那些照片!那些话!都是假的!”她对着话筒嘶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劈裂,充满了被侮辱的悲愤和绝望,“是有人造谣!是污蔑!是P图!”她指着台下,目光却像利箭一样,精准地穿透人群,死死钉在了我的脸上!“喻清欢!是你!一定是你!”她颤抖地指着我,眼泪汹涌,声音却带着一种淬毒的控诉,“就因为你也喜欢江学长!你嫉妒我!你恨我能和他一起工作!所以你处心积虑要毁了我!”轰——!如同一个炸雷在头顶爆开!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整个礼堂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震惊、鄙夷、探究、看好戏……各种目光像无数根针,狠狠扎在我身上。台上,林晚照哭得梨花带雨,摇摇欲坠,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白花。江屿白皱着眉站在她旁边,似乎想扶她又有些迟疑。台下,死寂之后是更大的嗡嗡议论声。“卧槽?喻清欢?”“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啊……”“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嫉妒心真可怕!”“林晚照太惨了,被好姐妹背刺……”“那些照片到底真的假的?”“谁知道呢,看林晚照哭成这样,不像假的吧……”无数细碎的声音钻进耳朵,像毒蛇的信子。我成了众矢之的,成了那个因爱生恨、不择手段陷害好姐妹的毒妇!大脑一片空白。愤怒、屈辱、冤屈……所有情绪在胸腔里爆炸,堵得我几乎窒息。我张了张嘴,想喊,想反驳,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台上那个“完美受害者”,看着她用泪水铺就的台阶,一步步踩着我的“恶毒”,走向她剧本里更高的位置。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将我淹没。这就是她的反击?这就是她对付我这个“女配”的手段?如此狠毒,如此精准,直接把我钉死在“恶毒”的耻辱柱上!林晚照还在哭诉,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礼堂:“……我把你当最好的姐妹!我什么都跟你分享!你喜欢江学长,我甚至……甚至想过退出成全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毁我名誉?喻清欢,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每一句控诉,都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捅进我心里。成全我?分享?把我当最好的姐妹?怒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桎梏。“林晚照!”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议论,“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礼堂里又安静了一些。“演?”林晚照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受伤,“喻清欢,事到如今,你还要说我演?证据都摆在眼前了!那些匿名帖子里的照片……”“照片是假的?P的?”我打断她,一步步从座位席走向舞台前方的过道。无数目光追随着我,像芒刺在背,但我顾不上了。被逼到悬崖边,反而生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我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哭泣的“女主角”。“好,就算照片是假的。那我问你,”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你是怎么提前知道张磊发的链接带木马?你是怎么预料到生态园竹林里有人骚扰女生?你怎么知道学校后街的奶茶店会倒闭?还有……江屿白对真心实意的关心最没有抵抗力?”我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语速极快,每一个问题都指向那些曾经困扰我的“巧合”。礼堂里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懵了,目光在我和林晚照之间来回逡巡。林晚照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愕,随即是更深的慌乱。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种场合,直接翻出这些细节。“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发紧,试图辩解,“那些……那些是巧合!是我观察力好!”“观察力?”我冷笑,步步紧逼,“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撕掉的那份‘废稿’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写着喻清欢是个愚蠢善妒、为男主痴狂、最后车祸身亡的恶毒女配?!”“轰——!”这一次,安静的礼堂彻底炸了锅!“什么??”“车祸身亡??”“恶毒女配??写小说呢?!”“卧槽这信息量……”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台上,江屿白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晚照,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我。林晚照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惨白如纸。她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一种被戳穿最深层秘密的恐惧。她死死地瞪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偷翻我东西?!你污蔑我!你疯了!你简直是疯子!为了洗白自己,连这种疯话都编得出来!”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反而更像是在掩饰巨大的恐慌。“我疯了?”我看着她这副彻底失态的样子,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和憋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反而有种扭曲的畅快,“对!我是疯了!被你这个自以为能操控别人命运的穿书者逼疯的!”“穿书者”三个字,如同魔咒,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礼堂里。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写满了巨大的荒谬和震惊。穿书?这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林晚照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随即是滔天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个不应该存在、更不应该说出这个秘密的怪物。“你……”她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什么?”我迎着她惊恐的目光,一步步走到舞台边缘,仰头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因为林晚照,你翻垃圾桶粘起来的那些废纸,根本不是什么废稿大纲。”我停顿了一秒,感受着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聚焦在我身上的视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那是我写的初稿。被你撕掉之前,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的温度。”“你,林晚照,”我抬起手,指尖直直地指向舞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声音冰冷而笃定,“你穿进的这本书,真正的原作者,是我。”噗通!林晚照脸上最后一丝支撑的表情彻底碎裂。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眼神涣散,身体猛地一晃,软软地向后倒去。猩红的血,毫无征兆地从她鼻孔里汹涌地淌了出来,像两条蜿蜒的小蛇,迅速染红了她苍白的下巴和精致的衣领。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舞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更新时间:2025-09-13 23:15:51 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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