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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年,惊蛰。京城以西三百里,龙门渡。江风卷着碎冰撞在码头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刚落地就冻成了细霜。沈砚之裹紧了身上的玄色锦袍,指尖仍冻得发僵——他刚从吏部被贬,捧着一纸调令来这龙门渡做县丞,屁股还没沾到县衙的椅子,就被仵作连拖带拽拉来了江神庙。“沈大人!您可算来了!这、这事儿邪门透了!”仵作老刘头脸白得像纸,指着庙前那口被撬开的朱红棺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棺材是昨夜从江里捞上来的,本是镇上富户王家给早夭的独子准备的“喜棺”,却不知为何沉了江,今早被渔民网住时,棺盖已经裂了道大缝。沈砚之皱眉走近,一股混杂着鱼腥和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探头去看,瞳孔猛地一缩——棺材里没有孩童的尸身,躺着的竟是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胸口却插着半截断裂的船桨,伤口处的血早已凝固成紫黑色,与她苍白的肌肤形成刺目的对比。更诡异的是,她的脚踝上缠着一圈暗金色的鳞纹,像是天生的胎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泽。“这女子是谁?”沈砚之沉声问。老刘头苦着脸摇头:“问遍了镇上的人,没人认识。而且您看——”他用探尸棍轻轻拨了下女子的头发,“她的头发里,缠着这个。”一根半寸长的青色羽毛,羽尖带着淡淡的金光,触感坚硬如骨,绝非寻常鸟类所有。沈砚之刚要伸手去拿,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衙役架着个浑身是泥的汉子闯了进来,那汉子疯疯癫癫地挣扎着,嘴里反复喊着:“龙!是龙!江里有龙!那女子是龙女!”“胡言乱语!”捕头赵虎抬手给了汉子一巴掌,“不过是个捞尸的,定是见了女尸吓疯了!”汉子被打得口鼻流血,却更激动了:“昨夜!昨夜我在江面上见着了!青光冲天!一条大青蛇带着金鳞,围着这棺材转!还有羽毛!好多青色的羽毛飘下来!她是要化龙的!是被人害了!”这话一出,周围的衙役和围观百姓都变了脸色。庚辰年本就是龙年,民间早有“龙潜于渊,蛟藏于泽”的说法,龙门渡又因“鲤鱼跃龙门”的传说得名,此刻听这疯汉说“化龙被害”,难免人心惶惶。沈砚之眼神一凝,看向那汉子:“你昨夜在江上做什么?具体看到了什么?”汉子梗着脖子,眼神却有些躲闪:“我、我是去捞鱼的……就看见棺材浮在水上,旁边有青光,还有蛇……不对,是龙!长着角的!”他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气息。老刘头慌忙上前探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脸色骤变:“沈大人,他、他死了!七窍流血,像是中了剧毒!”沈砚之心头一沉。刚找到一个“目击者”,转眼就死了,这绝非巧合。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汉子的尸体,突然注意到汉子的指甲缝里,嵌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取些粉末回去化验。”沈砚之吩咐道,又看向那口棺材,“把女尸抬回县衙验尸,棺材也一并带回,仔细检查缝隙里的东西。”衙役们正准备动手,庙外突然响起一声娇喝:“住手!”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月白罗裙的女子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护卫。女子生得极美,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凌厉之气,腰间挂着一块刻着“苏”字的玉佩。“在下苏州府苏氏商行主事苏轻晚,”女子亮出玉佩,语气冰冷,“这口棺材是我商行订制的,昨夜不慎落水,还请大人归还。至于棺中女子……与我商行无关,还请大人自行处置。”沈砚之挑眉:“苏主事说笑了。棺材里出现无名女尸,此案未结,棺材岂能随意归还?况且这棺材为何会沉江?为何棺中不是王家小儿的尸身,而是这女子?还请苏主事说个明白。”苏轻晚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棺材落水是意外,至于棺中为何是这女子,我也不知情。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她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上前一步,“沈大人,苏氏商行在江南颇有声望,岂会与此等凶案有关?还请大人通融。”赵虎见状,悄悄拉了拉沈砚之的衣袖:“大人,苏氏商行不好惹,听说和京里的大人物有关系……”沈砚之没理会赵虎,目光落在苏轻晚腰间的玉佩上,突然问道:“苏主事的玉佩,倒是别致。不知玉佩上的‘苏’字,是苏州的苏,还是‘鳞’的谐音?”苏轻晚脸色微变:“大人此言何意?”“没什么,”沈砚之收回目光,语气淡漠,“只是觉得,这玉佩的质地,与棺中女子脚踝的鳞纹,有些相似。”这话一出,苏轻晚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她刚要开口,老刘头突然惊呼一声:“大人!女尸动了!”众人齐刷刷看向棺材,只见那本该死去的女子,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胸口的伤口处,竟有淡淡的青光渗出,那半截船桨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缓缓向外移动了半寸。“活、活过来了?”有人吓得后退一步,差点绊倒。沈砚之立刻上前,按住女子的脉搏——脉搏微弱却清晰,确实还活着!他刚要吩咐人取伤药,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瞳孔却呈淡淡的青金色,像是淬了水光的琉璃。她看着沈砚之,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龙……骨……”话音刚落,她猛地剧烈挣扎起来,胸口的青光越来越盛,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起,悬在棺材上空。苏轻晚见状,脸色大变,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就朝女子刺去:“妖孽!受死!”“住手!”沈砚之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苏轻晚的手腕。匕首擦着女子的衣角划过,刺入旁边的柱子,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沈大人!此乃妖兽!留着必成大患!”苏轻晚急声道,眼神里满是杀意。女子似乎被匕首刺激到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某种鸟类的啼叫。她身上的青光暴涨,头发根根竖起,背后竟缓缓展开一对残破的青色羽翼,羽翼上的羽毛零落,却带着和那根羽毛一样的金色光泽。“是、是青鸾!”有人惊呼,“传说青鸾百年修行可化蛟,千年可化龙!她是要化龙的青鸾妖!”沈砚之心头一震。青鸾化蛟化龙的传说他倒是听过,可从未有人真的见过。眼前这女子,竟是青鸾妖?就在这时,女子突然一口黑血喷出,羽翼瞬间萎靡下去,整个人重重摔回棺材里,再次昏死过去。苏轻晚趁机挣脱沈砚之的手,就要再次动手,却被赵虎带人拦住。“苏主事,不管她是不是妖兽,都是本案的关键证人,在查清真相前,不能伤她。”沈砚之语气坚定。苏轻晚恨恨地瞪了女子一眼,又看向沈砚之:“沈大人,你会后悔的。这妖孽身上藏着化龙的秘密,无数人盯着她,你护不住她。”说完,她带着护卫转身就走,临走前,给了沈砚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沈砚之看着苏轻晚的背影,又看向棺材里昏死的女子,眉头紧锁。这案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县衙验尸房里,烛火摇曳。女子躺在铺着白布的长桌上,胸口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老刘头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敷药。沈砚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那根青色的羽毛,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金纹。“大人,这女子的伤口很奇怪。”老刘头突然开口,“那船桨明明刺得很深,却没伤到要害,像是……故意留了口气。而且她的身体恢复得极快,刚才换药时,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沈砚之点头:“她不是凡人,恢复得快也正常。对了,那捞尸汉子指甲缝里的粉末化验出来了吗?”“出来了,”老刘头递过一张纸条,“是‘腐龙草’的粉末,这草有毒,见血封喉,但寻常地方根本找不到,只有龙门山深处的龙穴附近才有。”龙门山?沈砚之眼神一沉。龙门山就在龙门渡以西,山高林密,传说山中有龙穴,却从未有人证实过。“还有,”老刘头压低声音,“我在这女子的后颈发现了一个印记。”他轻轻拨开女子的头发,后颈处赫然有一个暗金色的符印,形状像是半截龙骨,纹路复杂,隐隐透着青光。“这是什么符印?”沈砚之问道。“不清楚,”老刘头摇头,“但老夫早年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类似的记载,说是上古时期用来束缚妖兽的‘锁龙符’,能压制妖兽的修为,让其无法化龙。”锁龙符?沈砚之心中一动。难道这女子的化龙之路,被人用符印打断了?那害她的人,目的就是阻止她化龙?就在这时,女子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次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你是谁?为何会在棺材里?是谁伤了你?”沈砚之立刻问道。女子看着沈砚之,眼神里带着警惕和茫然:“我……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棺材里,胸口很痛……”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只记得,有人追我,要抢我的‘骨符’,还说我偷了‘龙气’。”“骨符?龙气?”沈砚之追问,“什么骨符?谁追你?”女子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骨符……是一块刻着龙纹的骨头,在我身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脸色突然一变,“不见了!我的骨符不见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力气不足又倒了下去。沈砚之扶住她:“你先别急,慢慢想。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我叫青璃,”女子低声道,“我一直在龙门山修行,前不久感应到龙年之气,快要化蛟了,就下山来龙门渡,想借‘龙门’的气运助我化龙。可刚到渡口,就被人袭击了,那人戴着面具,手里有一把刻着鳞纹的匕首,还说我是‘偷龙气的妖孽’……”青璃的话断断续续,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沈砚之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骨符、鳞纹匕首、戴面具的人。“你说的骨符,是不是长这样?”沈砚之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那是他刚才在棺材缝隙里找到的,巴掌大小,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纹,纹路和青璃后颈的锁龙符有些相似。青璃看到玉佩,眼睛一亮:“是!就是它!这是我的骨符!怎么会在你这儿?”沈砚之皱眉:“这是在棺材里找到的。看来袭击你的人,把骨符藏在了棺材里,却没想到棺材沉了江,还被我们捞了上来。”他拿着骨符仔细查看,突然发现骨符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苏?沈砚之瞬间想到了苏轻晚。难道袭击青璃的人,是苏轻晚?可苏轻晚为什么要抢骨符?又为什么要杀青璃?“大人,不好了!”门外突然传来赵虎的声音,“王家的人闹到县衙来了,说我们扣了他们家的喜棺,要讨个说法!”沈砚之放下骨符,吩咐老刘头看好青璃,转身出去了。县衙大堂里,一个穿着绸缎的胖妇人正撒泼打滚,旁边站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应该是王家的主人王员外。“沈大人!那可是我们家小儿的喜棺!你们凭什么扣着不放?是不是把我们家小儿的尸身弄丢了,用个女尸来充数?”胖妇人哭喊着。沈砚之冷声道:“王夫人稍安勿躁。喜棺是在江里捞上来的,棺中本就没有令郎的尸身,只有那位女子。至于令郎的尸身,我们已经派人去江面搜寻了,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们。”王员外皱着眉:“沈大人,这喜棺是苏氏商行订制的,昨夜交付后,我们本来要今日下葬,可凌晨去坟地时,却发现棺材不见了。我们怀疑是苏氏商行搞的鬼,可他们拒不承认。”沈砚之又抓到一个关键信息:喜棺是昨夜交付的,凌晨就不见了。而青璃说她是昨夜被袭击的,时间刚好对上。难道是苏轻晚在交付喜棺后,悄悄把棺材运到江边,用来藏匿青璃和骨符?可她为什么要选王家的喜棺?“王员外,昨夜交付喜棺后,可有什么异常?”沈砚之问道。王员外想了想:“异常……倒是有个黑衣人来过,说是苏氏商行的,要检查棺材的密封性,我们也没多想,就让他检查了。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候被掉包了。”黑衣人?沈砚之心中有了个猜测。他刚要再问,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惨叫。“不好!是验尸房的方向!”赵虎脸色一变,拔腿就往后跑。沈砚之紧随其后,刚冲进验尸房,就看到老刘头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正是苏轻晚那把刻着鳞纹的匕首!而青璃,已经不见了踪影。“老刘头!”沈砚之扑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验尸房的窗户被打破了,窗外的泥地上有一串脚印,还有几根散落的青色羽毛。“追!”沈砚之咬牙道,带着衙役们追了出去。脚印一路向西,朝着龙门山的方向延伸。沈砚之带人追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他加快脚步,绕过一片树林,只见青璃正和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青璃的羽翼已经展开,却依旧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身上多处受伤,嘴角挂着血迹。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身上刻着和苏轻晚匕首一样的鳞纹,招招狠辣,显然是想置青璃于死地。“住手!”沈砚之大喝一声,拔剑冲了上去。黑衣人见状,虚晃一招,逼退青璃,转身就想走。沈砚之哪里肯放,挥剑直刺他的后背。黑衣人反手一挡,两剑相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沈砚之只觉得手臂发麻,这黑衣人的力气竟如此之大。他趁机看清了黑衣人的手腕——戴着一个黑色的手镯,手镯上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宝石,正是腐龙草的颜色。“是你杀了捞尸的汉子和老刘头!”沈砚之怒声道。黑衣人不说话,只是加快了攻势。青璃也缓过劲来,展开羽翼从侧面攻击黑衣人。两人夹击之下,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从袖中摸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冲出一群毒蛇,朝着沈砚之和青璃扑来。“不好!是腐龙草喂养的毒蛇!”青璃惊呼道,拉着沈砚之后退。黑衣人趁机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沈砚之想去追,却被毒蛇拦住了去路。这些毒蛇毒性极强,被咬一口瞬间就会毙命。青璃展开羽翼,扇起一阵狂风,将毒蛇吹开:“别追了,他跑远了。而且这些毒蛇碰不得。”沈砚之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毒蛇,咬牙道:“此人定是苏轻晚的人。”“不一定,”青璃摇头,“苏轻晚虽然想杀我,但她的目标是骨符。而这个人,是想直接杀了我。”沈砚之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有两拨人?一拨抢骨符,一拨要杀你?”青璃点头:“我隐约记得,袭击我的时候,有两个人。一个戴面具,一个没戴。没戴面具的女子,和昨天那个苏主事很像。”沈砚之心头一震。这么说来,沈砚之盯着地上残留的鳞纹剑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骨符:“两拨人……抢骨符是为了化龙的秘密,那杀你又是为了什么?”青璃捂着胸口的伤口,青色羽翼微微颤抖:“或许是怕我化龙后复仇,或许……他们要的不止是骨符。”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脚踝,暗金色鳞纹此刻黯淡无光,“锁龙符还在我身上,若不解除,我永远无法化蛟,更别提化龙。而解符的法子,只有骨符能指引。”“那黑衣人手腕上的手镯嵌着腐龙草宝石,与捞尸汉子指甲里的粉末同源,”沈砚之梳理着线索,“老刘头死于苏轻晚的匕首,却未必是她亲手所杀——或许是黑衣人嫁祸,又或许,他们本就有关联,只是后来反目。”话音刚落,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赵虎带着两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一块破碎的黑布:“大人!我们在前面发现了这个,还有马蹄印往龙门山深处去了!”黑布上绣着半个“苏”字,边缘还沾着青色羽毛的碎屑。青璃看到布片,瞳孔骤缩:“这是苏氏商行护卫的制服布料!”沈砚之立刻决断:“赵虎带一人回县衙守着,防止有人偷袭;剩下的人跟我进山。青璃,你能感知到骨符的气息吗?”青璃点头,指尖抚过胸口:“骨符与我心神相连,它在往西走,离龙穴越来越近。”一行四人顺着青璃的指引往龙门山深处走。山路愈发陡峭,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腥气,夹杂着腐龙草的怪异甜香。转过一道山弯,前方突然出现一处废弃的山神庙,庙门虚掩,里面隐约有火光晃动。“有人。”沈砚之示意众人噤声,悄悄凑到窗边往里看。庙内,青铜面具人正背对着门站着,面前跪着一个黑衣护卫,正是苏轻晚身边的人。护卫低着头,声音发颤:“大人,苏主事不肯交出‘龙涎膏’,说必须见到骨符才肯松手。”面具人冷哼一声,手里的鳞纹剑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废物!她以为扣着龙涎膏就能要挟我?告诉她,青璃还活着,骨符在沈砚之手里,若她再不识趣,我不介意让苏氏商行从江南彻底消失。”护卫连忙应下,起身要走,却被面具人突然一剑刺穿胸膛。护卫瞪大眼睛倒在地上,鲜血溅染了满地灰尘。“知道太多,总是活不长的。”面具人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沈砚之瞳孔猛地一缩——竟是王员外!青璃在他身后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王员外?那个口口声声要找儿子尸身的富户,怎么会是追杀她的面具人?王员外似乎察觉到窗外的动静,猛地转头看向门口:“谁在那里?”沈砚之不再躲藏,推门而入,长剑直指王员外:“王员外,没想到你才是藏在暗处的人。”王员外先是一惊,随即冷笑起来:“沈大人倒是好本事,竟能追到这里。既然看见了,那你们今日也别想走了。”“你为什么要杀青璃?为什么要嫁祸苏轻晚?”沈砚之厉声问道。“嫁祸?”王员外像是听到了笑话,“苏轻晚本就和我是一伙的!我们都想要骨符,只是她贪心,想独占龙涎膏和骨符,妄图自己化龙。”他看向青璃,眼神贪婪,“青鸾化龙之体,百年难遇,只要取了你的心头血,再配上骨符和龙涎膏,即便没有龙年气运,我也能强行化龙!”青璃脸色煞白:“是你偷走了王家小儿的尸身,用喜棺藏我?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王员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那个病秧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若不是用他的喜棺做幌子,怎么能骗过众人耳目?”沈砚之只觉得一阵恶寒,挥剑便朝王员外刺去:“丧心病狂之徒,拿命来!”王员外早有防备,鳞纹剑挡住攻击,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青璃忍着伤痛,展开羽翼从空中偷袭,青色羽毛如利刃般射向王员外。王员外腹背受敌,渐渐体力不支,肩头被沈砚之的剑划开一道深口。“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同归于尽!”王员外眼中闪过疯狂,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猛地摔在地上。陶罐碎裂,黑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正是腐龙草粉末!“闭气!”沈砚之大喊,拉着青璃往后退。可已经晚了,衙役吸入粉末,当场倒地抽搐,转眼没了气息。沈砚之也觉得头晕目眩,脚步踉跄。王员外趁机捡起地上的骨符(竟是刚才打斗时从沈砚之袖中掉落),转身冲向庙后——那里竟有一条通往山腹的密道。“拦住他!”青璃强撑着扑过去,却被王员外反手一掌拍在胸口,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摔在地上。王员外冷笑一声,钻进密道,石门缓缓关闭。沈砚之挣扎着爬到青璃身边,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喂她吃下:“你怎么样?”“我没事……”青璃虚弱地摇头,“密道通往龙穴,他要去取龙涎膏,然后用我的心头血……”沈砚之咬着牙,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走,我们追进去。”密道狭窄潮湿,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龙纹,隐隐有水流声传来。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天然溶洞,溶洞中央有一汪深潭,潭水泛着青色的光泽,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正是传说中的龙涎潭。潭边,王员外正拿着骨符凑近潭水,骨符上的龙纹渐渐亮起,潭水开始沸腾起来,一缕金色的液体从潭底缓缓升起,正是龙涎膏。“终于到手了!”王员外狂喜,伸手去接龙涎膏。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从溶洞顶端跃下,手中匕首直刺王员外后背——是苏轻晚!王员外反应极快,侧身躲开,鳞纹剑直指苏轻晚:“你竟敢偷袭我!”“偷袭?”苏轻晚冷笑,“你杀了我的护卫,还想独吞龙涎膏和骨符,真当我好欺负?”她看向沈砚之和青璃,眼神复杂,“沈大人,此獠丧尽天良,我们联手杀了他,骨符和龙涎膏归我,青璃归你,如何?”沈砚之还未开口,王员外突然大笑起来:“联手?苏轻晚,你以为沈砚之会信你?你别忘了,老刘头可是死在你的匕首下!”苏轻晚脸色一变:“那是你嫁祸!我根本没去过验尸房!”“是不是嫁祸,不重要了。”王员外眼神阴狠,“今日你们三个,都得死在这里!”他举起骨符,潭水瞬间暴涨,数条毒蛇从潭底游出,朝着三人扑来。苏轻晚见状,立刻挥匕首斩断袭来的蛇头,却没注意到王员外的剑已经刺向她的后背。“小心!”沈砚之大喊着冲过去,推开苏轻晚,自己却被剑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青璃趁机展开羽翼,青色羽毛如暴雨般射向王员外,其中一根正中他的手腕,骨符“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的骨符!”王员外怒吼着想去捡,苏轻晚却先一步捡起骨符,转身就想跑。“想走?”王员外红着眼睛追上去,鳞纹剑招招致命。苏轻晚只能狼狈抵挡,骨符在她手中摇摇欲坠。沈砚之忍着伤痛,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猛地砸向王员外的后脑勺。王员外吃痛,动作一顿。青璃抓住机会,一口青色火焰喷向他的胸口。“啊!”王员外惨叫一声,身上燃起熊熊大火,踉跄着后退,失足掉进了龙涎潭。潭水瞬间沸腾,冒出阵阵黑烟,很快没了动静。溶洞内终于安静下来。苏轻晚握着骨符,警惕地看着沈砚之和青璃:“骨符是我的,龙涎膏也是我的。”“你要骨符做什么?”沈砚之捂着伤口,冷声问道,“你不是人,对不对?”苏轻晚脸色微变,随即坦然承认:“我是蛟妖,修行千年,就差龙年气运和骨符就能化龙。青璃的青鸾之体本是最好的药引,可王员外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你一开始就想抢骨符,杀青璃取血?”青璃质问道。“是,但我没杀老刘头和捞尸汉子,那都是王员外干的。”苏轻晚说着,将骨符递给青璃,“现在王员外死了,我抢了骨符也没用——没有你的心头血,龙涎膏和骨符就是废物。”她看着青璃后颈的锁龙符,叹了口气:“这锁龙符是王员外早年从一个道士那里买来的,专门用来对付即将化龙的妖兽。解符的法子,确实在骨符里,但需要龙涎膏做引。”沈砚之看着苏轻晚:“你为什么突然帮我们?”“我不是帮你们,是为了我自己。”苏轻晚苦笑,“王员外想杀我灭口,我若不联手,早就死了。而且,我累了,争了千年的化龙位,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她走到龙涎潭边,看着潭水中自己的倒影:“我本是龙门渡的一条小蛟,看着一代代渔人往来,后来修成人形,开了商行,本以为能安稳度日,却还是被化龙的执念迷了心窍。”青璃握着骨符,骨符上的龙纹与她后颈的锁龙符相呼应,发出淡淡的青光。苏轻晚见状,将刚升起的龙涎膏舀进一个玉瓶,递给青璃:“滴三滴在锁龙符上,再用骨符贴着,符印就能解开。”青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苏轻晚说的做了。龙涎膏滴在锁龙符上,瞬间化作一缕青烟,骨符贴上去后,锁龙符的纹路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青璃只觉得体内一股力量涌上来,脚踝的鳞纹重新亮起,背后的羽翼也变得更加丰满。“多谢。”青璃对苏轻晚道。苏轻晚摇摇头,转身走向密道:“我要回苏州了,苏氏商行留给手下打理。沈大人,龙门渡的案子,就劳你收尾了。”看着苏轻晚的背影消失在密道,沈砚之松了口气,伤口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倒。青璃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没事,”沈砚之笑了笑,“案子结了就好。”青璃看着他,眼神柔和:“我解开了锁龙符,很快就能化蛟了。等我化龙后,会回来报答你。”沈砚之摇摇头:“不必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你安心修行便好。”两人顺着密道走出山神庙,此时已是黄昏。赵虎带着县衙的人赶来,看到沈砚之受伤,连忙上前搀扶。“大人,您没事吧?我们已经找到王家小儿的尸身了,就在山神庙后的枯井里。”赵虎道。沈砚之点头:“王员外已死,此案了结。将他的罪行公示,安抚百姓。”第四章 龙影三日后,龙门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王家因王员外的罪行被抄家,百姓们拍手称快。沈砚之的伤口渐渐愈合,只是那日在龙涎潭看到的景象,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日清晨,沈砚之正在县衙处理公文,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他走出县衙,只见百姓们都朝着江边跑去,嘴里喊着“龙!有龙!”沈砚之心中一动,也跟着往江边走。只见江面上,一道青光冲天而起,青璃的身影在空中盘旋,背后的羽翼渐渐褪去,化作一条青色的蛟龙,龙角峥嵘,鳞甲泛着金光。“是青璃!她化蛟了!”有人大喊道。青蛟在江面上盘旋了三圈,突然朝着县衙的方向看来,似乎与沈砚之对视了一眼,随即化作一道青光,朝着龙门山飞去。沈砚之笑了笑,转身回了县衙。他知道,青璃终会化龙,而龙门渡的这场风波,也终于落下了帷幕。几日后,沈砚之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公文,竟是吏部的召回令,说他在龙门渡破获奇案,有功,官复原职。赵虎等人都为他高兴,沈砚之却有些犹豫。他看着窗外的龙门渡,这里的江水、青石板路,甚至空气中的鱼腥味,都让他觉得亲切。“大人,您要走了吗?”赵虎不舍地问道。沈砚之点点头:“圣命难违。不过,我会回来的。”启程那日,百姓们都来送行。沈砚之骑着马,刚出龙门渡,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龙吟。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条青色的巨龙在空中盘旋,龙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正是化龙后的青璃。“沈大人,多谢你当初的救命之恩。”青璃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若有一日你需要帮忙,只需对着龙门江呼喊我的名字,我必来相助。”沈砚之拱手道:“青璃姑娘,保重。”青龙盘旋了一圈,朝着东方飞去,渐渐消失在天际。沈砚之看着青龙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这场龙年的化龙谜案,不仅揭开了人心的复杂,也让他见识了妖兽的情义。或许,所谓的善恶,从来都不是以种族划分,而是藏在每个人的心中。他调转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龙门渡的风还在吹,江水还在流。
更新时间:2025-09-16 04: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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