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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战死沙场十载有余的祖父,竟入我梦乡。“孙儿呐!速给祖父我送些精良弓弩、锋利长枪来!看我不挑了那敌军主将的脑袋,为咱兄弟们报仇雪恨!”祖父说得激昂,称他在那阴司战场举事。正和往昔同袍们谋划着,要在那阴曹地府闯出一番新天地。建个公正严明、护佑亡魂的新阴司军府。1我自幼便痴迷研习兵书,满心琢磨着排兵布阵、攻守之法。可家中长辈觉得这是不切实际、荒废正业之举。 我父身形魁梧、声若洪钟。每见我捧着兵书、在沙盘上比划。便怒目圆睁,抬手就要打我,那巴掌挥得虎虎生风。打完还不解气,定要将我的兵书扔入火盆。任我在旁涕泪横流、苦苦哀求,也绝不心软。 全家上下,唯有祖父对我这喜好鼎力支持。 听闻祖父年少时,亦是心怀壮志,熟读各类兵家典籍。只可惜生逢乱世,烽火连天。祖父毅然弃笔从戎,扛起长刀,奔赴疆场。 此后,祖父历经百战,成了一员猛将。可对那兵书战策的热忱,从未削减分毫。 每次父亲因我痴迷兵书之事打骂我时,祖父总会如铁塔般挡在我身前,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扇在父亲肩头。 “孩子喜好研习兵略,有何不妥?怎就不许孩子有个志向抱负了?!” 祖父年迈仍精神矍铄,臂膀粗壮有力。对上他,父亲气焰顿消,不过嘴里还嘟囔着:“这小子整日摆弄这些,不务正业,读书科举才是正道,摆弄兵书能当饭吃、能谋前程吗?” 后来祖父不幸重伤,药石无灵,溘然长逝。我也到了束发之年,需全力准备科举。 父亲盯我愈发严苛,生怕我分心。每日都要翻检我的书箱。一旦搜出兵书,便是一顿数落。 只是我年岁渐长,个头蹿高。父亲面对比他还高出些许的我。动手也没了从前那般利落,只能靠言语宣泄不满。 我无奈之下。每次归家前,便在村外溪边,将那些偷偷抄录的兵书要诀付之一炬,免得招来麻烦。 就这般在父亲的严防死守与我的巧妙应对间,时光匆匆,我竟也科举高中,入了朝堂为官,成了个整日埋首公文、周旋官场的忙碌之人。 在这按部就班、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某夜,烛火摇曳,我正为政务烦忧,忽闻一阵急促敲门声。 开门一瞧,竟是家中老仆。他神色慌张,手里捧着个陈旧木盒,说是在祖父旧居寻得,特送来与我。 我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打开一看。里头竟是祖父昔日的佩刀,刀刃寒光依旧,刀柄上熟悉的纹路仿若带着祖父的气息。 我正摩挲着佩刀,神思恍惚之际。一阵困意袭来。待再睁眼,已身处一片朦胧之地,云雾缭绕间,祖父的声音仿若洪钟,在耳畔炸响。 “孙儿呐!速给祖父我送些精良弓弩、锋利长枪来!看我不挑了那敌军主将的脑袋,为咱兄弟们报仇雪恨!”2祖父说,他在阴司战场扯起大旗,聚起一群含冤战死、壮志未酬的亡魂。 传言那阴司往昔受腐朽旧制辖制。什么判官小鬼、无常阴差,全然不把亡魂当回事,肆意欺凌压榨。 可这群曾在人间浴血奋战的将士,哪受得了这般窝囊气。 祖父振臂一呼,恰似燎原星火。众人纷纷响应,决意推翻这旧制。 只是举事艰难,缺兵少粮,棘手至极。虽说亡魂们不乏有子孙孝顺,逢年过节烧来诸多纸钱财物。可岁月悠悠,阴司物价飞涨,往昔能换骏马长枪的银钱,如今只够买几支破羽箭。 正发愁时,几车精良兵器突兀现身,车上刻着我的名号。原是我曾在祖祠前诚心祈愿,又按古礼焚化了绘制精细的兵器图谱,不想竟真到了祖父手中。 靠着这批兵器,祖父和同袍们打下阴司第一块立足之地。说起这事,祖父笑声爽朗,震得周遭云雾四散。 “哈哈哈!兄弟们都赞我有个机灵孝顺的好孙儿!” 我细细回想,确有此事。那时我于闲暇临摹古兵器图,本欲留作珍藏。可又怕被父亲发现责骂。思量再三,在溪边庄重焚化,盼能慰藉祖父英灵。 等等。我可不止绘过寻常兵器。那些诸如诸葛连弩、陌刀、攻城投石车的精妙构造。亦是我钻研多时、细细勾勒之物,同样在那溪边化为灰烬。 这般想着,果然,下一刻,祖父疑惑之声传来。 “对了孙儿,你送来那几架模样古怪的大家伙是何物?”“似车非车,上头还装着些铁链、巨木,咱这群老骨头,着实不知咋摆弄啊。”3我忙应下。说定会将这些兵器的使用之法细细写下。当作 “说明书” 焚化过去,祖父听了很是欣喜。 正说着,外头传来同僚呼喊。原是有紧急公文需即刻处理,我只得请祖父稍后再叙,匆匆出了这梦境之地。 “贤弟,此番边疆急报,敌军来势汹汹,朝堂下了旨意,要咱三日之内拟好御敌之策,快些着手动笔吧。” 我大惊失色:“兄台,往常这类事务,少说也得给半月筹备,如今三日怎来得及?” “我知晓时日紧迫,可圣命难违,边患如火,耽搁不得啊。”同僚满脸无奈,只是一味催促我快些动手。 待处理完公文,夜幕已深,我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居所。刚歇下,祖父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孙儿?今日可是碰上难事啦?”察觉到我情绪低落,祖父关切问道。 我将朝堂之事一五一十转述,祖父顿时怒发冲冠。 “这是何等昏聩!朝堂那帮人,安居高位,却不顾前线将士死活,肆意压榨,哪有半分贤君良臣的模样!” “什么圣命难违?当以社稷苍生为重,这般草率行事,岂是治国安邦之道!” “你那同僚姓甚名谁?上司又是何人?孙儿别怕,祖父定在这阴司寻他们祖辈说道说道,让他们知晓厉害!” 这一夜。我心忧之事似有了依靠,睡得格外安稳。次日晨起,神清气爽奔赴朝堂。 同僚已在殿内,神色憔悴。瞧见我,刚要开口。忽闻一阵奇异风声,吹得众人衣袂飘飘。 我心下知晓,定是祖父来了。便镇定自若取出一枚祖父昔日的玉佩,置于案几。 风声停歇,一道威严苍老之声在殿内回响。 “就是你等刁难我孙儿?!罔顾军情,胡乱下令,莫不是要将我华夏山河拱手送人!” “朝堂之上,当思报国为民,怎可这般肆意妄为,若再敢如此,我定寻你等祖辈,让他们好好教训你们!” 同僚们面面相觑,脸色煞白,噤若寒蝉。4他们与祖父 “交谈” 一番后。再无先前那般颐指气使。同僚更是哆哆嗦嗦,望向我的眼神满是敬畏与哀求。 “你…… 你怎会与这般英灵有牵扯?”他颤声问道。 “并非我与先辈有私交,而是祖父念我受屈,主动出面。”我正色纠正。 “那你祖父怎会知晓我等祖辈?!”同僚急得眼眶泛红。 我将祖父所言之事道出,同僚听着听着,泪水夺眶而出。 “我祖父亦是战死沙场的忠勇之士,家中一直供奉牌位,缅怀追思,可总觉阴阳两隔,思念难寄……”他哽咽着倾诉,“如今听闻祖父在阴司仍有这般豪情壮志,心下既感慨又欣慰。” 见他这般模样,我心有不忍,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安抚。 同僚一把抓住我的手,恳切道:“贤弟,你定要帮我这个大忙 —— 能否让我祖父与我言语几句?” 我面露难色:“可我今日还得筹备军略之事。” 同僚忙摆手,言辞恳切:“军略暂且搁下,此事若成,我定铭记于心,往后朝堂诸事,我定与你并肩,再不推诿。” 下了朝,同僚拉着我匆匆奔赴他家祖祠。家中亲眷早已齐聚,神色各异,有狐疑、有期待。 见我二人前来,同僚之父眉头紧皱,上前苦劝:“孩子,我知晓你思念祖父心切,可阴阳之事,玄之又玄,莫要轻信,莫要行那荒诞之举啊。” 同僚苦笑不得,忙解释:“爹,我岂是那等糊涂之人,您且放心便是。” 说罢,拉着我步入祖祠,焚香祷告后。我取出传音符篆,依祖父所言之法施为。 须臾,一阵苍劲有力之声在祖祠响起,同僚父亲闻声,“扑通” 一声跪地,泪如雨下。 “爹?”他迟疑呼喊,声音已然哽咽。 “吾儿啊,爹在这阴司挺好,你等在阳间亦要安好,莫要挂怀。” 一句话让那铁塔般的汉子泣不成声,“爹,家中皆好,只是国逢战事,孩儿忧心朝堂决策有误,累及苍生啊。” “哟?战事又起?吾儿,你既入朝为官,当守正持节,护我华夏山河,切不可随波逐流,助那昏聩之辈!” 祖父之言字字铿锵,众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跪地,誓言报国。 待 “通话” 结束,同僚红着眼眶,紧握我手:“贤弟,此番恩情,无以为报。”5我购置了诸多古兵书、兵器图谱,郑重焚化给祖父。还搜罗来各种失传战阵之法、奇门兵器详解。告知祖父若有用得着处,尽管言语。 祖父收了这些,欢喜不已,称阴司军伍得了这些,如虎添翼,士气大振,日夜操练,预备与那阴司旧部再决高下。 阴司旧制,并非由那判官小鬼做主。上头尚有十殿阎罗,犹如军中主将,权势颇大。而阎罗之下,更有四方鬼王,恰似各方诸侯,割据一方,法力高深,党羽众多。 祖父他们虽打下些许地盘,可前路漫漫,艰难险阻无数。 在祖父殷切期盼下,我一头扎进古籍堆,潜心钻研,绘制更新奇、威力更甚的兵器图,期望能助祖父一臂之力。 这边我正忙碌,同僚又寻上门来,神色焦急,称受友人所托,欲求祖父帮忙寻一人。 “是我好友恳请,他们一家,思念逝去亲人,苦不堪言。” 同僚带我来到一处幽静府邸,厅中,一对夫妇形容憔悴,眼神空洞,满是哀伤。 夫妇俩见我们,强撑精神,起身相迎,而后缓缓道出他们儿子的故事。 “我们那孩儿,聪慧伶俐,心怀壮志,投身军旅,本欲建功立业,可五年前,随军出征,遭遇敌军埋伏,不幸战死,尸首都未寻全……” “求您了!”夫妇二人忽跪地,痛哭流涕,“能否让我们听听孩儿声音,知晓他在那边可好?哪怕只言片语,我们也心满意足,求您了……” 见他们这般,我哪能坦然受礼。赶忙也屈膝跪地,扶他们起身。可他们执意磕头,我只能陪着磕了几个。场面一时混乱,最后还是同僚将我们拉起。 “二位莫急,我且试试。”我安抚着,问清那孩子姓名、生辰、阵亡之地等信息,便借符篆联系祖父寻人。 祖父一听,笑道:“这孩子,我知晓,忠勇亡魂,我阴司军收留了,正跟着操练新阵法呢,你等等。” 我开启传声法阵,一个清朗年轻之声在厅中响起。 “爹,娘,是你们吗?” 那声音满是朝气,毫无阴霾,仿若仍是那个在父母身边嬉笑的少年。 夫妇二人相拥而泣,泪湿衣襟。 事后,夫妇俩托同僚送我一箱珠宝,以表感激。 “这举手之劳,怎值得这般厚礼。”我推辞不受。 同僚劝道:“收下吧,你给他们的慰藉,是无价之宝,莫要推辞。” 我收下珠宝,心下思量。若能借此多助些阴阳相隔之人,亦是积德行善。 而我绘制兵器、研习兵略之事亦未停歇,源源不断将成果送往阴司。祖父的阴司军愈发兵强马壮,威名远扬,引得阴司旧部又惧又恨。6祖父的阴司军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攻至十殿阎罗的驻地,却收到四方鬼王的和谈邀约。 祖父带了几位得力将领赴会。那四方鬼王,模样狰狞,周身散发诡异威压,可言行倒也算客气。 鬼王们只提了一个要求:建立鬼王共治、阴司分权之制。 即在保留十殿阎罗名分的前提下,四方鬼王与十殿阎罗共掌阴司,划分势力范围,以此制衡祖父的阴司军,妄图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与权势地位。 “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的旧制残余?!”事后,祖父与我谈及,怒拍桌案,“这群腌臜货色,不思革新,还想继续鱼肉亡魂,哪有这般便宜事!” “我们怎可应允这等条件,那万千亡魂还得继续受苦,我们岂不成了罪人!” “这仗,必须打到底!” 当场,祖父他们掀翻桌椅,和谈破裂,战火重燃。 可刚开战,祖父便觉蹊跷 —— 这阴司旧部看似人多势众,却战斗力孱弱,一触即溃。 后来擒住一阴差俘虏,一审问才知:原来这四方鬼王与十殿阎罗,久居高位,尽享奢华,早已疏于修炼,法力大不如前。 在人间,百姓信仰之力,关乎鬼神法力强弱,往昔百姓愚昧,对阴司鬼神敬畏有加,奉上诸多香火信仰。 如今盛世清明,百姓崇尚文治武功,尊奉天地正气,对那阴司旧部迷信渐消,使得他们法力衰减严重。 阴差又说,其实这些鬼王阎罗,早察觉法力流失,可骄奢惯了,不愿放权,不愿改变,便变本加厉压榨亡魂,妄图维持往日威风。却不知压迫愈深,反抗愈烈。 这场阴司大战,持续数月。祖父在前线鏖战,无暇分身,便安排一机灵鬼卒与我对接助亡魂之事。 我为寻那些有怨气亡魂的亲眷,不辞辛劳,奔走四方。同僚依旧仗义,帮我在朝堂遮掩,准我随意告假。 “此乃大义之事,比那朝堂琐碎公务要紧得多。” 他对我说。 数月过去,我遍历山河,见了人间百态,虽疲惫不堪,内心却满是充实欣慰。 一日,祖父终于传来喜讯。 “孙儿,” 祖父声音透着疲惫,更有按捺不住的兴奋,“我们已攻破十殿阎罗老巢,生擒他们,如今正往四方鬼王的据点进发,胜利在望啦!” 那头,喊杀震天。 “锵锵锵 ——” 这是利刃相击之声。 “呜呜呜 ——” 这是阴司号角长鸣之声。 “轰轰轰 ——” 这是投石车砸向敌阵之声。 “嗖嗖嗖 ——” 这是羽箭齐飞之声。 我听着,仿若置身战场,不禁为阴司旧部捏把汗 ——这般攻势,谁能抵挡。 “真想让你瞧瞧这战场,”祖父感慨,我以为他会说“孙儿,这是祖父为你打下的江山”。可他却说,“这是属于我们亡魂的战场,为了正义与公平。” 我心潮澎湃,默默点头。 是啊,为了亡魂不再受屈,为了阴司能有朗朗乾坤。 不多时,有鬼卒来报。 “将军!十殿阎罗已押入囚牢,阴司旧部纷纷投降!” 祖父欣慰:“做得好!” “将军!”又有鬼卒高呼,声音满是惊惶,“有一队阴司残军,突破防线,逃出鬼门关,扬言要去阳间寻您孙儿晦气,拿他性命祭旗!” “什么?!” 我脖颈一凉,望向窗外,原本晴好的天,瞬间乌云密布。7在阳间,亡魂最怕何物? 祖父告知我,最怕那浩然正气凝成的《正气歌》书卷。携一本在身,寻常亡魂不敢近前,再厉害的阴邪之物,亦要退避三舍。 我赶忙寻来数本,置于家中各处,贴身还藏一本,片刻不离。 只是洗澡时,到底不便携带,想着就片刻工夫,料想无妨,却不想就这当口,被袭了。 亡魂将我迷晕,扛至一处荒废古祠,扔在冰冷石板地上,摔得我浑身酸痛。 眼前漆黑,寒风瑟瑟,我听着周遭亡魂叽叽喳喳议论。 “这小子,仗着有将军撑腰,坏了我们不少事,今日定要拿他开刀!” “哼,先别冲动,拿他当人质,逼将军退兵才是上策。” “依我看,直接杀了,以绝后患,也让将军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 亡魂们意见不一,争吵不休。我心下暗忖,这般乌合之众,难成气候。果不其然。一阵凌厉劲风袭来,伴随着金属呼啸,恰似神兵天降。我心下一动,这动静,莫不是祖父派来的援兵?“孙儿!祖父来救你!”祖父洪钟般的声音穿透黑暗,在古祠中轰然作响。 我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感动。 那些亡魂瞬间乱了阵脚,“快跑!阴司军追来啦!”“此番怕是要命丧于此!”他们叫嚷着,作鸟兽散,几个还妄图挟持我逃窜,却被飞速赶来的阴司军截住。刀光剑影闪烁间,不过须臾,便将他们诛杀殆尽。 祖父疾步到我身前,扶我起身,见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又气又急:“孙儿,你怎如此大意!若有个三长两短,叫祖父如何是好!” 我羞愧难当,嗫嚅着解释了几句。祖父也不多责,安置好我,转身又投身战场,指挥若定,肃清残敌。 不多时,阴司军归队,齐声禀报:“将军!阴司残军已全部诛杀!” “做得好!”祖父夸赞一声,复又走向我,脚步沉稳有力,哪有半分垂暮之态。全然是那威风凛凛、纵横沙场的猛将模样。 “孙儿,这一番可受惊了。”祖父目光关切,细细打量我,确认我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祖父,我没事,多亏您来得及时。”我轻声说道,心中满是对祖父的依赖与敬爱。8待风波平息,我回了家。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不想一日散朝后,被一位神情冷峻、身姿挺拔的男子拦住。 “敢问可是李大人?”他拱手行礼,目光锐利如鹰,“在下卫渊,隶属御前暗卫,想与大人单独一谈。” 我心下一惊,御前暗卫?这般人物寻我,所为何事?我也只能强作镇定,随他上了马车。 卫渊先是出示一块令牌,表明身份。而后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画上,正是我被亡魂挟持在古祠那夜的场景,虽笔触简略,却也将关键处勾勒分明。尤其是那漫天飞舞、状若鬼魅的阴司兵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李大人,数月来,京中时有灵异之事传出,我等奉命追查,发现皆与大人有所关联。”卫渊目光紧锁我,似要将我看穿,“大人先是宣称能与阴司互通消息,助亡魂解怨。”“后又有阴司军现身阳间,救大人于危难,此事太过蹊跷,关乎国运民生,还望大人如实相告。” 我心下暗忖。此事干系重大,贸然道出,恐生变数。正犹豫间,目光扫到卫渊腰间佩饰。那是一枚古朴玉佩,上面刻着个 “渊” 字,灵光一闪,我问道:“卫大人,你可有祖父?” 卫渊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我祖父,曾是戍边老将,多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未还,怎提及此事?” 我心下稍安,要来他祖父名讳、生辰等信息,施术联系祖父。 片刻,一道沧桑之声从传音符篆传出:“是渊儿吗?” 卫渊瞪大双眼,满脸震惊,“祖父?真的是您?”他颤抖着手接过符篆,下了马车,站在街边,与祖父畅叙别情。 我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瞧着卫渊时而落泪,时而开怀,知晓祖父定是说了许多往昔之事,解开了他心中郁结。9卫渊再上车时,神色已平和许多,将符篆递还我,叮嘱道:“大人,往后行事还需谨慎,阴司之事,干系重大,莫要再引风波。” “多谢卫大人提醒。” 我拱手致谢。 “不,该是我谢大人。”卫渊摇头,目光诚挚,“祖父一生忠勇,却蒙冤战死,我等子孙,常叹命运不公。”“今日能与祖父一叙,方知他在阴司仍坚守初心,为亡魂谋福祉,为正义而战,我心中块垒,终得消解。” “大人良善,祖父亦义薄云天,只这世间,人心复杂,不乏居心叵测之徒,还望多加小心。” 与卫渊别过,我漫步街头。手中符篆仿若千斤重。想起祖父入梦那夜,初闻其声的惊喜。再到如今种种,感慨万千。这符篆,联结阴阳,承载亲情与希望,却也似惹来诸多事端。往后之路,当如何抉择? 正出神,符篆忽发热发烫,我忙寻一僻静处,开启通话。 “孙儿!大喜啊!” 祖父笑声爽朗,“今日,我们阴司军彻底荡平四方鬼王势力,阴司新府正式建成啦!” “祖父,当真太好了!” 我亦喜极而泣。 “还有一事,祖父我,也该去轮回转世啦。”祖父话锋一转,声音透着几分不舍。 “转世?祖父,为何如此突然?”我拔高声音,满心不愿相信。 “孙儿,祖父在这阴司已尽力,如今新府建成,亡魂有依,是时候让这把老骨头歇一歇,也免得因我,让你在阳间涉险。”祖父耐心解释,“自你呱呱坠地,祖父便盼你平安顺遂,如今这阴司安稳,阳间亦少牵挂,祖父方能安心离去。”10祖父说,这能跨界联络的符篆,是他在阴司一处古战场遗迹寻得的上古秘宝。费了诸多周折,与我在阳间供奉的信物相融,才成此奇物。 如今他要转世,定会将其销毁,断了阴阳通路,护我周全。那夜,祖父入梦,身影朦胧,立在远处,静静望着我。 我心急如焚,拼命朝他奔去。可双腿似灌了铅,怎么也跑不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形渐淡。“祖父!” 我大喊,泪如雨下。 祖父抬手,温柔挥了挥,而后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迷雾之中。次日晨起,我取出符篆,尝试联络,却只听到冰冷机械之声:“此符篆已失效,请君节哀。” 我呆立原地,手中符篆滑落,眼角泪痕,久久未干。11此后,我在朝堂之上,凭多年所学,力主强军卫国、革新吏治,引得诸多赞誉,亦不乏诋毁。 朝堂波谲云诡,可我心有坚守,从未退缩。 岁月悠悠,我致仕归乡。于祖祠旁建一学堂,广收门徒,传授兵略武艺,盼能为国家社稷培养英才。 临终之际,我卧于榻上。眼前似浮现阴司战场那番金戈铁马。祖父伟岸身影屹立其中,正指挥若定。 再睁眼,已身处一片陌生之地,云雾缭绕,华光璀璨。 “大人,可是李先生?”一位面容和善、身着甲胄的青年拱手行礼,“在下是阴司新府接引使林羽,编号丙 9527。大人初至阴司,按律可择即刻轮回。亦能在阴司稍作停留,游览一番再做定夺,大人意下如何?” “劳烦小哥,我想先逛逛。”我起身,随着林羽走出营帐。外头,市井繁华,亡魂们笑语晏晏,各司其职,一片祥和。街头,矗立一尊高大雕像,祖父身姿挺拔,目光坚毅,手持长刀,似在守护这片新天地。我伫立其下,耳畔仿若响起祖父昔日话语。“孩子喜好研习兵略,有何不妥?怎就不许孩子有个志向抱负了?!”“孙儿呐!速给祖父我送些精良弓弩、锋利长枪来!看我不挑了那敌军主将的脑袋,为咱兄弟们报仇雪恨!”“孙儿,祖父来救你啦!”“孙儿,祖父不是离开你,而是更好地保护你。”“祖父去投胎了,你才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从祖父从襁褓第一次看见你开始,这就是我的愿望。”往昔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眼眶湿润,久久凝望雕像。林羽似有所察,问道:“大人,您认得李将军?” 我与他对视。良久,微微摇头,笑道:“我不认得他,可我知晓,他定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更新时间:2024-12-01 03: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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